【埔榮醫話-散場的一刻、重逢的起點】
作者 / 林協興醫師
出處 / 僧伽醫護 第4期
出刊 / 1999/10/05
初次相遇
醫學院畢業那年，聽到素有「籃球健將」之稱的山東大漢，竟得到肝癌，而且已是轉移型的，血液檢查得知有B型肝炎抗原，一百多位同學的畢業典禮當天，他竟然缺席了。病人得了肝癌之後，很快地肝硬化，並且產生大量腹水，肚子大大的，最可怕的是這種患者需要大量營養劑──白蛋白，每瓶3千元。他的未婚妻每天就為了買藥，積蓄都不見了，在各大醫院實習的同學們更是發揮俠義精神，每天都看看藥庫、病房有沒有病人用剩的白蛋白，然後拿給身臥病榻的同學用，就這樣各大醫院的營養劑都被這批實習生，物盡其用，但死魔仍奪去這位準醫生的年輕生命。
偶然相逢
畢業後到榮總當住院醫師，發現一位肝炎併發肝癌患者，他告訴末學這是家族遺傳，他們家自父親、祖父、及兄弟都得到肝癌，連他早年即離家到都市奮鬥，且在商場上打拼多年也無法逃避。腸胃科主任告訴末學B型肝炎患者有5%會得到肝癌及肝硬化，一開始我以為肝癌是以基因、遺傳做解釋，但之後發現他有一位教書的弟弟卻幸運地逃過一劫，50歲都還沒有惡耗發生。所以，末學以為後天也是蠻重要的，一位老師，上下班，不沾染社會惡習，心情開朗，生活步調緩慢，也是避開「因－緣－果」的方法。
師父也會肝病
「師父、和尚」在末學以前的心理，總認為出家人吃青菜、修行清淨，又有佛祖保佑不再沾染紅塵，自然不會有病。學佛多年，接觸到幾位師父得了肝硬化、肝炎而往生，末學觀察師父們因生活愈簡單愈好，常吃一些醃漬的食物、花生、筍子，很鹹而且都放置了很久，營養均衡的師父非常少，並且必須三點起床，晚上九點、十點才睡覺，如果是位德高望重的師父，到處為人說法，可能到十二點還無法安眠。所以說，飲食習慣、生活忙碌也都可能是肝病的原因。
黃醫師，A型肝炎疫苗一針多少錢？
兩岸交流多了，大陸某些繁榮且人口聚集的都市曾多次爆發A型肝炎，導致十萬人口上吐下瀉，甚至有些併發猛爆性肝炎而死。飲食不衛生使台灣到大陸探親、經商的人十分害怕，有的自帶碗筷，有的帶泡麵。像這位商人就十分有常識地先找末學打A型肝炎疫苗，他問我說：「有預防針就可以百無禁忌嗎？」末學回答他：「預防針只能對A型肝炎有99%的安全性，至於肝炎還有許多型，像B、C、D、E、F型及尚未定型的G型，小心為上。」
可怕的血液
許多洗腎室患者到院洗腎，發現得了B、C型肝炎，他們告訴末學，以前肝功能都很好，為什麼會得到這種肝病。洗腎室患者兩天洗一次腎，經常貧血需輸血，但血液篩檢B、C型會有一段「空窗期」，即是血液有B、C型，但早期患者、科學檢驗能力有限，無法提早測出，導致肝炎病毒輸到體內，又有些洗腎室並未做好防護措施，病人到處遊玩出國，如果恰巧那家洗腎室未做好隔離病人，便會產生了某些病人傳染給其他病人的事情。
喝茶也會得肝炎？
「黃醫師，我最近小便都有茶色，大便灰白色，可能是我每天喝茶導致身體不好，我每天都必須工作，身體好累！」經過檢查，這位患者得了B型肝炎，眼睛發黃，右上腹痛，肝指數1000，這種患者非常容易得肝癌。經過五年後的某一天，我在急診室突然看見他的肚子漲大、骨瘦如材、兩眼無力，幾乎認不出他的模樣，翻翻病例才知道他就是我五年前的肝炎患者。
肝炎病毒從那來？
肝炎病毒來源跟愛滋病一樣，不知那年那隻動物開始（包括人類），歷史上存在的發現也只是傳說，避免的方法就是飲食及血液感染。海邊的海生動物存在許多肝炎病毒，水源易有A型病毒殘留，人類的血液更可怕，無法告知何時開始又何時結束，就像輪迴的火圈一樣，緣生緣滅。
閻王爺的最後一封信
萬人朝山，放下身邊工作到靈嚴山寺守醫務室，觀音殿裡貼著老和尚的法語：「閻王爺的三封信」，這個故事太震撼末學的心。幾年前乍看這件事以為是茶餘飯後的閒話，上個星期參加蔡大鈞居士的喪禮，又是癌症奪走了我這位好同學──蔡醫師的性命。過了不惑之年的末學，望著觀世音菩薩的法相喃喃自語，難道這是閻王爺給我的最後一封信！阿彌陀佛！附上同學會的信函，祈求活菩薩加被亡者早登蓮台，及提醒同窗七年，目前仍在紅塵追逐的大醫師、大菩薩，早日發心，離苦得樂，同生淨土。
散場的一刻、重逢的起點
驚聞大鈞的惡耗，內心感慨良多。……二十年前的我們一起入伍，接受革命的洗禮；十五年前的我們進入醫院，開始實習的生涯；十年前的我們，戍守前線，捍衛國土，保家衛民；五年前的我們，掙扎於開業或繼續留在「白色巨塔」中奮鬥。……今天的我們，內在的成熟度已足以面對任何人生的巨變！雖然許多生命的環節依然引發階段性的內在衝突，然而個人也將漸漸蛻去虛飾的外殼，走向全然的自主。我們正在開展一段別有洞天的黃金人生！四十歲生日那天，女兒問我：你有一百多位同學，他們現在在那裡？一時傻眼的我，不知該如何回答這突然而來的問題。……
一晃二十年過去了，我懷念曾經在NDMC 共同生活的每一位！
大鈞走了，那幫我們找考古題，陪教官打球，閃身讓他上籃得分再鼓掌稱讚他球技好的大鈞走了。……不曾動怒的大鈞，盡心盡力奉獻自己給我們期班，我曾因他免於補考，也曾因他得以夜半安然入夢。……在我們正開展人生當中最珍貴的PRIME TIME時，死神帶走了他！同學，如果可以，八月二十三日午時，請陪他走最後一段路！從台北市辛亥路第二殯儀館到隔壁的火葬場，我們能為他做的，竟然只有這些。……
未經大家同意，在大鈞的靈堂裡，我擅自以期班的名義佈置一些香案和輓聯。……聯絡大家，留下訊息，無非是想讓每位同學都知道彼此的近況。親愛的同學，WHERE ARE YOU? ARE YOU OKAY?希望知道你的消息，期待你的付出，提供你的寶貴意見，並為79期同學會的誕生共襄盛舉！
（本段由彰化豐安聯合診所蔡明忠醫師執筆撰文）
黃聰敏醫師簡歷：
學歷：國防醫學院醫學系畢業
經歷：中華民國內科專科醫師
中華民國感染科專科醫師
中華民國血液透析專科醫師
台灣省腎友協會醫師顧問
現任：埔里榮民醫院內科部主任
本會醫療網埔里地區召集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