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埔里耕醫-別讓「千面人」得逞】

  

作者 / 黃聰敏醫師

出處 / 僧伽醫護 第3期

出刊 / 1999/08/05

 

緣起

肺結核是一種十分可怕的慢性病，目前雖有藥物可控制，但不容易診斷出來，在醫學界稱它為「千面人」。由於工業污染，末法時期五欲六塵的污染，眾生的抵抗力已變得十分脆弱，喝酒、熬夜、狂飲、抽煙、吸食大麻、殺、盜、淫、妄，一些人類天生的防衛機轉慢慢的減弱，肺結核這種古老的菌種又在二十世紀的末期死灰復燃。肺結核繁殖慢，但對免疫功能不良的人類，如老人、小孩、糖尿病、酒癮、愛滋病患者、癌症病人等可能會造成急性感染，導致死亡或必須拿掉感染的器官。

 

來不及長大的小生命！

彰化地區，今年出現駭人聽聞的消息，「千面人」又找上了一歲多的小孩，這個孩子癲癇發作，發燒入院，經過多家醫院轉診，最後做腦子穿刺後才證實是肺結核感染。這個小生命在醫院間受盡人間不該有的折磨，用了許多強力的殺菌、黴菌藥物，受了多少的針刺，放了呼吸管、尿管，這些都是平常大人一項都受不住的折磨啊。這個小生命在兩個月前離開了人間，最後發現她五歲的哥哥也有了肺結核。

 

老人咳沒什麼大不了！

這一位82歲老人咳了十多年，喜歡抽煙而且氣喘。子女怕老人罵他們「不孝」，常常送煙、送酒表示孝順，有一天的清晨，突然神智不清、發燒被送到醫院急診室，竟然發現肺結核感染已有一段時間了，鈣化的肺部又出現空洞，表示抵抗力差、免疫功能變壞，體內的白血球無法再和細菌作戰，所以使用焦土政策，把四周圍住，肺結核菌在肺泡內造成一個個的大坑洞。經過醫師治療，雖然「千面人」已被送至監牢，但它所造成的傷害，郤使得這位八十多歲的老人面臨必須長期依賴氧氣過生活的窘境。

 

黃醫師，我不想活了！

四月初夏的夜裡，急診救護車從山上送來一個 26 歲的年輕人，全身冰冷、酒氣沖天。他失蹤了好幾天，在山上某個樹下找到，全身因下雨而濕漉漉的，體溫只有35度，經急救灌點滴、覆蓋毛毯、施打強心劑，生命的現象才維持住，然後轉送至病房住院。病人是位酗酒患者，常不顧家，老婆跑了、孩子走了，患有氣喘病多年，照了X光之後，發現竟然得到肺結核，經醫師會診住進隔離病房，因肺部受到嚴重破壞，必須24小時用氧氣罩。一個月下來，肺已不再出血，但病人情緒低落，求生意志薄弱，又無家人照料，住院日期已超出健保規定，在情況已改善的情況下，不得不忍痛聯絡上他的親姐姐送他回山上。隔天，他姐姐又來找我開立死亡證明書，她告訴末學，她弟弟回到山上又喘起來，本想照黃醫師的指示再送回醫院，但患者卻告訢她「我不想活了！」

 

骨質疏鬆症？

三月的某個門診日，一個40歲的中年人因下背痛，無法走路來院求診，他告訴末學，他好痛苦！背痛多年一直不好，醫師告訴他，肌肉酸痛、神經痛、坐骨神經發炎、骨質疏鬆症、勞累症……等診斷，可是止痛藥天天吃，止痛針天天打，仍然未有轉好的跡象，而且草藥吃也吃不好。「今天已經痛到無法走路了，每分每秒都在痛，聽說您對骨質疏鬆症很有研究，希望您救救我。」阿彌陀佛！這位眾生是種何因，受這種業報啊！X光發現他並非骨質疏鬆症，背部的脊椎已被某種東西吃掉，肺部竟然發現「千面人」──肺結核的影子，經醫師會診，住進隔離病房，兩個星期的肺結核藥物治療，及止痛藥物注射，病人神經痛仍未改善，轉診到台中榮總骨科做手術治療。

 

老人家心臟不好！

下著大雨的急診室，半夜被急診護士叫起，94歲的老人平常心臟不好，走路有點喘，家裡的人從未帶他到醫院檢查，病人亦拒絕看醫師，因為到醫院是不吉利的事。務農半個世紀，已經五代同堂的老人，意外發現有肺2/3已經積滿水，呼吸困難，末學請家屬帶到台中榮總治療，因為假日再加上人手不足，又是高齡，怕一上麻醉藥，或一不小心，老人家就走了，家屬告訴末學，他這把年齡夠了，就死在埔里吧！「您發發慈悲，儘力就好！」硬著頭皮收下這種病人，經抽水發現竟然是肺結核，送至隔離病房十四天，94歲的老人竟然出院了，阿彌陀佛！前些日子，孫子幫他到醫院拿肺結核的藥，他興奮的告訴末學，老爺爺已經跟「阿公、阿媽遊台灣」──旅行團，出國旅遊了。

 

師父，您照像了嗎？

參加「僧伽醫護基金會周年慶」的慶祝大會之後，坐飛機回到台中，中途碰上亂流，飛機左右擺動、上下猛搖，似乎失去控制，默默念佛的末學，突然耳邊響起雪公太老師在打佛七的話：「你們決定往生，都準備好了嗎？」意念紛飛，人生太多牽掛，父母、子女、病人。到了台中，海公老師父在一旁神情若定的下飛機，詢問末學是否需要車子載到干城車站坐車回埔里。從台北一直到台中，沿路幫師父提著茶水（師父自備），一直咳嗽的老師父跟末學說，他已經咳了兩個星期了，我不禁想起這位「千面人」－肺結核，被殘害的眾生是那麼地無助，臨走前，我問師父說：「您照過X光了嗎？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