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台夜未眠

文／戴慧洋醫師（台北慧洋診所院長）

　躺在中台禪寺的寮房，彷彿回到學生時代，當時我對佛法充滿了嚮往，寒暑假都到寺裡。二十年後，我因僧伽醫護基金會的徵召，參加埔里道場義診，才有機會再到寺裡過夜，重溫舊夢。

　我們每個人領到一個睡袋，師父帶領我們上羅漢殿二樓休息，睡的地方是木板的大通舖，上下兩層，國難期間，晚上還陸續有人上來，整晚都不熄燈，先到的先睡，地方很大，隨便你自己找。

　睡我旁邊是一個學生模樣的少年，他大概是來寺裡當義工幫忙的，他已經睡了。我學他把行李放在床頭，把鞋子擺在床尾，睡袋打開來當被子蓋。

　一向好睡的我，躺下來居然睡不著，有蚊子在身邊嗡嗡作響。剛剛在醫務室就見識過蚊子的厲害，還有人進來醫務室要「歐護」的。我把手腳都藏到睡袋裡，一直蓋到脖子，只露出頭，但臉還是會被蚊子叮到。

　如果有蚊帳、有枕頭就好睡了，可是在這個時候，有床睡就不錯了。白天沿路看到山河變色，屋毀人亡，早上領隊還說，不知今天晚上要睡那裡。今晚我們在中台禪寺掛單，有水有電，有浴室有廁所，已經比外面幸運多了。

　我隔壁的年輕人大概睡得很安穩，一點聲音都沒有，不像我被蚊子叮得動來動去。二十多年前，我也是倒頭便睡，隨遇而安的。幾年來，舒服慣了，居然對蚊子這麼不能忍耐。還好，一整天也夠累了，終於安然睡去。

　這是何等奇妙的因緣，讓我有機會來到中台禪寺，住了一夜。埔里是佛教的聖地，全台灣修行人最多的地方，我一直想來參訪，都因工作纏身，跑不開來。踏入社會服務，天天認真工作，盡忠職守，每年只有農曆春節、元旦、和清明節放假，其它日子天天看病，從來沒有出國玩過。這次能休二天假，是因大地震傷亡慘重，我才有理由放下工作，暫時分身。

　我們二天跑了中部十幾個道場，一償多年宿願。雖然路況不好，但是司機藝高膽大，精力充沛，歷經走山、地裂，平安達成任務。感謝基金會成就我這個機會，讓我在歷史性的百年大震中，沒有缺席。

本文刊登於《僧伽醫護》第5期 1999/12/05